一二·九运动的几幕回忆

　　暴风雨的前夕

　　回忆的第一幕是一九三五年十二月八日晚上激动人心的我校全体学生大会。

　　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底冀察政务委员会将成立的消息就己在校园传开。十二月八日晚学生会在贝公楼大礼堂召开全体学生大会。面临国破家亡的局势，人人万分悲愤，相对无言，礼堂里连平时灿烂的灯光也显得黯然失色。会开得庄严，简短。主席说了我们要有行动。愿参加的签名。没有人问是什么行动。在祖国危急存亡的关头，就是刀山火海，每个中华儿女也无所畏惧，又何必问什么行动。大家踊跃签名争先恐后，那激动人心的场面，至今难忘。

　　会后学生会进行了内部准备活动。我在学生会内担任交通部长，负责同学们的进城运输工作。学生会决定让汽车行每晚将全部车辆停放校内，以便随时使用。我立即和车行联系办妥。

　　巧出南校门，大钟寺初战胜利

　　十二月九日是星期日，往常很多人在星期六就进城了，校园内冷冷清清，但那天绝大多数人没有走，早五点，在晨光熹微中，钟亭的钟声响了，无数同学从各楼各院奔到男生宿舍门前集合。可是当时得知西校门外已布满武装和便衣警察，从正门走很困难，怎么办?大队就当机立断，先装作要闯西校门的架势，队伍很快又转向南校门出发，巧妙一转，于是顺利地由南校门离校顺小路走向西直门。记得当时排头领路的是陈哲同学。

　　不久走到大钟寺附近，那里有许多警察。带队的警官阻止队伍前进，一部分同学和他说理(此情景在一九三七班年刊上有照片)，他让警察举枪威胁，他那知同学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枪算得了什么。经过一番拼斗，终于冲破了他们的阻拦，还押着几名警察与大队一同向西直门方向行进。

　　在搏斗中有一名警察悄声地告诉我们：“没有子弹”。意思是你们放心冲吧，这短短四个字表达了当时广大人民不愿当亡国奴，支持学生爱国运动的心声。

　　高梁桥畔与枪托皮鞭的搏斗

　　大队行到转向西直门处，又有一队警察拦路，领队的王珏同学等被他们包围，于是大家一齐向前冲，人多力量大，包围很快被冲开，队伍顺利通过。但行到临近西直门的高梁桥时，桥日已站满警察，他们人更多了，挥动大枪和皮带，向同学们乱打。十二月天寒地冻，同学们手脚冻僵了，身上被打伤了，但无人退却，怒火在燃烧，在桥上拼死搏斗。最后我校同学还是大部分顺利通过了。过桥后又重新整队，步行到西直门。

　　西直门外胜利的群众大会

　　到西直门时，城门已关闭，我们进不去，这时清华大学的队伍也到了，与我校队伍并肩战斗。先由王汝梅同学隔城门与一个当官的交涉。对方威逼利诱让同学们返校，遭到失败就龟缩不出。不久我们在城门前召开了一次大会，记得有清华的陆璀同学和我校的张兆鏖同学先后讲话。同学们忘了伤痛，忘了寒冷，真是视死如归，气壮山河，城门周围的群众也十分感动。连西直门税务所办公室的人看到同学们在刺骨朔风中站立，也极力耍大家进去避寒和休息一下，充分说明了当时人心所向。所以这是一次胜利的群众大会。

　　同学们又沿城根由西直门跑到阜成门，直至下午五时左右才整队步行返校。抵校时已约七时余。翌日仍旧上课，至星期二全体集会时间才由学生会主持开会，议决自即日起全体罢课。

　　“一二·一六”绕城追寻队伍

　　罢课期间每日都由学生会组织活动。九日晚间约妥由我和一美国同学把宣传资料送到潞河中学。但因临时计划改变未能实现。经过了一个星期，学生会又发动了“一二·一六”的游行示威。上午五时集合后，派我担任运送伙食的任务。过后使用了学校的卡车装好馒头食物等追寻同学队伍，备作午餐。先到西直门，不见踪影，又沿城南向德胜门，也未追到。这时各城门也都关闭，不能再前进。遂又转向阜成门，城门也关着，当时我们心情无比焦急，不知队伍发生了什么事。不得已返校与麦隽曾同学商量用电话与城内联系，下午才得知各校队伍在前门集合开会，会后各校分途宣传回校，我们才放下心。赶紧又开车去西直门迎接队伍，没有遇上，又沿城走向阜成门。这时已夕阳西下，不久才遇到大队。大家都说不出的高兴。车上虽装有食物，但同学们都忘了疲劳和饥饿，食物原筐未动。除少数病弱同学乘车外，大队同学满怀战斗后的豪情，步行返校，我也高兴地听着他们谈在城里的情况，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