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保卫战中的一O三师（二）

　　到第四天，不见日本兵，可能是打扫战场已经结束。老农说：“食粮已尽”。我们于下午走到炮台下江边一个渔村里，那里空无一人，横尸遍地。只找到三个大木盆(是妇女坐着到池塘里采菱角用的俗称采菱盆)，又捡了三个塘瓷碗(散兵被杀丢弃的)做划水。下定决心，纵然死在江里，也比被日本人杀掉光荣。三人各坐一盆入江漂流。

　　由于天已人暮，天寒水冷，不到半小时，三人已各不相见。我因衣裤尽湿，竟昏昏迷迷躺在盆中，直到第二天。太阳照到盆上，才从盆中醒来，盆被芦苇挡着，从阳光与江流方向判断，我已到达北岸，便从盆里起来走上岸去。孰知脚一离盆便人浮泥中，费了很大力气才爬回盆里，再用手一根根地折断芦苇，捆成两个一米长苇把，然后站上去，没有下沉，就这样一面折苇开路，一面移换苇把。费了整天时间，太阳快要落山，才到岸上。人又冷又饿，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古人说：“人不该死终有救”。恰在这时，有一老农牵着一条水牛过路，看到我躺在地上，走过来摸了我的鼻孔一把，就去抱一堆稻草点燃，扶我起来，并把衣服脱下扭干穿上并说：“我家在前面不远，先去家再说”。他一边牵牛，一边扶我到他家。他老伴见到，赶快拿干衣服给我换上，抬饭来吃。吃饭中我问“这是什么地方”。他说。“前面叫新城，我这里叫瓜铺，距扬州三十里，我姓杨。现听说日本人己占了浦口，你必须沿扬州经六合连夜在明天赶到滁县乘车，不然又出不去了”。吃完饭后，衣服己烤干穿上，临行前他还送我国币贰元在路上零花。我感激得泪如雨下，连老人的名字都忘了问一声。沿公路，半夜走到六合县城，那里已是一座空城，只留有少数人在街上架起大锅大灶，烧菜煮饭，无偿供应过境兵民。我吃了一顿饭，继续赶路，在月光下公路上，兵民越走越多，拂晓到达来安水口寺，这时，从滁县向水口寺来的日军，枪炮已打到街上，我们只好向北折往来安。在来安吃了午饭，向西行三十里，到津浦铁路，张八车站，在那里待车。北逃兵民不下五六千人，等了两个钟头，开来了一个车头挂有两节车箱，上有几十名工兵，是去执行任务，炸毁滁县以北铁路大桥。火车一停，兵民一拥而上，车内车顶，连车头两侧护板上都挤满了人，列车无奈又继续前行，炸完了两座大铁桥后，北返到嘉山车站，换乘开到蚌埠。蚌埠车站上见到：一O三师收容站布告是六一八团团长万式炯、副官主任王景渊在那里主持。在蚌埠设收容约十天左右。官兵食粮由广西部队一三八师韦介白借用(韦系原一O三师第一旅，随江荣华率领，在平坝叛逃广西，投靠李、白的)。收容官兵六七百人。逃出的军官有：少校副官姜周爬、上尉副官肖士铣、中尉副官杨季余、少校营长杜仲一、程鹏、赵旭升，六一五团第三营连长王家祯等。糜崇宪也脱险归来。由万王两领导率领，由蚌埠经田家庵、寿县、正阳关，河南演川到达信阳。在离蚌埠后，听说皖北，豫南边境有地方恶势力红枪会专门行劫过往商旅，搜缴过境少数部队枪械。因此我们在行军中也严加戒备。由信阳乘火车到湖北横店，进至黄阪县城集中，收容整编。师长何知重等也回到黄破。陆续归来的官兵不到两千人。副师长戴之奇，两个月后才逃经南昌、长沙回到汉口(据说南京陷落后，他躲在一菜农家一月后才化装逃出)。他到汉口，陈诚安排他当战时工作干部训练团总队长，离开一O三师。

　　我师于一九三八年元月，奉命开驻湖南平江整补。原旅长杨昭卓(三穗人)，营长陈崇新(遵义人)。由贵州招募来新兵二千余名，又在源南拨补部份编成。一O三师又和一二一师，奉命合编为八十六军，何知重升任军长，吴剑平升任副军长。一O三师师长何绍周(贵州兴义人黄埔一期生)由税警总团某支队司令部调任。一二一师，由副师长牟廷芳升任(六枝人黄埔一期生)。当年夏末，全军调湖北参加保卫大武汉抗战。